【少暗】伽蓝雨

刀子预警,不喜勿入

发刀子,我有罪

灵感是周董的《烟花易冷》(又名伽蓝雨)

线的话,埋了但是没拆,应该不会有什么歧义吧...

关于摘心手来自原著,多加了俩字

感谢您的阅读以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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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雨

惊蛰那天,洛阳的雨下了一晚。

清早,酒馆的伙计打着哈欠,推开木门。门外是雨后过分清爽的空气和清早的微风。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张包裹着天地的银色细网。酒馆的绛紫色布幡悬在门口的旗柱上,经过水的浸泡,布变成了亮红色,在灰蒙蒙的雨雾里甚是抓眼。

伙计伸着懒腰,哼着小调,开始清洗摆在门口,平日里用来装酒的大木桶。月底,夜雨庄的庄主做寿,在他们家定了五十桶十年的女儿红。光是定金就给了五十两黄金。有钱的差事,伙计干得很欢快。可很快,他注意到了,雨幕里有另外一个绛紫色的物体,一样地透出亮红色。

人,一个穿着绛紫色褂袍的人向他走来。

越来越近,他看到那紫色外袍的下摆绣了暗紫色的花纹,以及那人背上的奇怪武器。

不是剑,没有剑上下都有刃。像匕首,或者说像两把匕首。

“有酒吗?”人影近了,却只道出一句稀松平常的问话。伙计继续打量着来人,却见那人整张脸大半部分都隐匿在脖子上的宽大布巾之后,前面唯能看到一双眼睛。

一双怎样的眼睛呢?不是佳人的美目,也不是公子的朗目,而是一双恐怖的眼睛。

有多恐怖呢?酒馆的小伙计觉得,也许只有地狱的罗刹才会长一双那样的眼睛。黑白分明,状若桃花的漂亮眼睛里,纠缠着万千杀意,仿佛能看到里面白骨累累,亡灵遍地。

伙计颤抖着手去摸沽酒的竹筒,他努力地背过脸去,好让自己镇定一些,可手抖得连竹筒都拿不住。

时间过去了很久。

“一坛碧水幽,五两银子,您……您收好。”他把打好酒的坛子放在柜台上,用手试探性地往前推了推。

“那个……”那人摸出十两的银锭放了,并没有去拿酒坛子,而是继续发问:“请问,伽蓝寺怎么走?”

“您……您出了城门往北走,那片很大的桃花林后面便是。”

“多谢。”

伙计颤巍巍收了钱,弯腰去柜台找零碎银子。等他再度起身,却发现酒馆里空无一人,哪还有什么穿紫衣的人。窗外雨声潺潺,柜台上还放着那坛子酒,一切都似乎印证了,这不过是他清晨做得一场混沌大梦。

梦见眼神这样可怖的人,应该是噩梦吧。伙计宽慰地笑了笑,无意间往窗前的花盆里看了一眼。那里春兰已经长了新叶,已然含苞待放。他猛然想起,那紫衣上绣的是兰花。

这不是梦。

江湖上只有一个门派对兰花情有独钟。伙计咽了口唾沫,往外走去。雨还在下,他担忧地往北边张望,见伽蓝寺巍峨的浮屠塔掩藏于粉云之中。“咚——”,晨钟声自北传来,群鸟惊飞。

 

禅房雕花木窗上半遮着香蒲草帘子,黄梨花木的案前坐着一个黄袍僧人。一个人,案头放着两盏茶汤,燃着一只香炉。袅袅青烟从炉盖镂空的花纹里散出,落在冒着热气的茶盏里,匿在僧人宽大的禅衣里。一切都静极了。

窗下摆着一株素兰,开了四朵。僧人提笔写字,窗外传来早课的诵经声,兰花在晨风中倏忽落了一朵。僧人的嘴角刚几不可查地翘了起来,冰凉的金属感就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施主别来无恙否?”僧人古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平静地像是问候故人。而此时,他的脖颈上却赫然横着一把匕首。

“哼,托您的福,没死。”

“好久不见,你的轻功反倒弱了些。暗香,你瞧,窗下的兰花都叫你惊掉了一朵。”僧人的声音愈发平和,全然不在意那把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的匕首。

“素冠荷鼎,春兰里面的极品。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手笔。”被僧人称做暗香的男子爱怜地看了眼兰花,随即眼神又变成了嗜血的冷漠。

“送你如何?当是故人久别重逢之礼。”僧人笑道,以一种奇特的身法迅速从男子手下抽身。他重新坐回蒲团上,手里举着茶杯,一脸云淡风轻。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和狡猾。”暗香收回匕首,两把并成一束,放回了身后。他在僧人面前寻了个蒲团,竟然也盘腿坐了下来。

他毫不客气地举起案上的另一只,仿佛是为他准备的茶盏,手拉低遮面的布巾,呷了一大口。上好的明前茶,馥郁醇香。这个死秃驴,怎么永远这么会享受。他心里骂着,却贪婪地嗅着茶香。他来自与他同名的门派暗香,精于制毒,善于布药,对所有的气息都敏感地出奇。

正陶醉着,不呈想对面的僧人忽然靠近,手放在他围着的布巾上,轻轻一抽,他的整张脸就露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有死穴,暗香的死穴便是那遮面的布巾。

“瞧瞧你,这张脸还是这么明艳动人。现在还会像小时候被当做姑娘吗?听说暗香的男弟子会偷穿师姐的裙子,你该不会也……”

“秃驴你急着去见你的佛祖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暗香咬牙切齿地打断僧人的话,匕首又握在了手里,只消得一下,就会招呼到僧人的心口。

僧人依然是微笑的慈悲脸孔,看不出悲喜,就像神台上的铸像,永远维持着普度众生的姿态。可暗香只觉得虚伪,那个他心中的少林出家后便算是死了。

“佛祖自在贫僧的心中,又何须劳烦施主您。”僧人说着,像拈花弥勒轻轻地摘下一朵佛桑一样,握住了暗香手中的匕首。

殷红的鲜血立刻从掌心里流了出来,滴在暗香的匕首上。那利刃上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暗香却从没想过,能真的染上那该死的和尚的。

“你发疯了吗?放手!”暗香推了和尚一把,匕首掉到地上,他大口喘着气,像女子一样的芙蓉玉面微微泛红。就算是生气,那张失去遮蔽的脸洋溢着的灵动与生机,和他杀手一般的眼睛极不契合。这便是暗香经常用布巾遮脸的缘由,怪就怪他男身女相,除了眼睛,天生没有杀气,让人恨不起来。

“你现在满意了吗?暗香。”

 

黄昏,案前点了一豆青灯,僧人举着一卷书。香炉里换了熏香,古早檀香味道散去,青烟又飘进僧人的米黄色僧袍里。

晚间请教禅师功课的弟子上门来了。名震四方的少林大师此次因为夜雨山庄的邀请才来洛阳,又恰巧借住在伽蓝寺,实属难得,没有人愿意放过这次机会。

讲学一直到深夜,僧人对佛理的见解颇深。可弟子却更愿意询问练功修为之事,僧人虽有不愿但却也回答地认真。

“大师的熏香很特别。”有个弟子临走前说了句。

僧人合上案头的书卷,看了看右手包着的布条上的兰花,含笑道:“是故人送我的幽兰谷。”

 

“哟,师弟,你发财了?这么名贵的兰花都能弄来。”

“是某个钱多烧的慌的死……”

“送的?”

“是他买来,我用熏香换的。就是我们用最便宜的君子兰制的那种熏香。”

赏玩兰花的师姐听了不禁咋舌,师弟真是年轻单纯,怕不是靠一张脸骗了无数人,却以为人家是真的想要他的熏香。暗香也并不知道,那熏香一点也不廉价,那是上好解毒剂,常人求不来的暗香独门药方。

“师弟,下次出谷,不要再遮脸了。师姐保管会有更多人要你的熏香。届时你成了财主,我们便在金陵城买下一座酒楼,开家和点香阁叫板的问柳居,你意下如何?”暗香的师姐拉过暗香,端详着他的脸,暗自感叹了下造物主的不公,一脸认真地对他说。

“师姐,是关先生留的课业不够多,还是杀人不好玩?”暗香笑得一脸阴沉,“还有,你在外面造谣暗香男弟子穿裙子的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禀告给掌门。”

“嘿嘿——”师姐讪笑着,“这还不是为了咱们暗香的名气吗?武当明明是男弟子却可以进点香阁,连花魁都当上了,全金陵城的女子都吵着做蔡夫人呢。师姐这不是为你们着急嘛……”

“师姐我觉得你一定是太闲了,或许我们可以切磋切磋,让你试试我新学的……”

师姐一看暗香取下背上的匕首,就瞬间跑到了窗户前。“哈哈,那啥,师弟你忙,师姐先走一步……”紫衣的女子从窗户跳了出去。

暗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近放在桌上的兰花。三朵状若素荷的兰花开着,幽香扑鼻。“当作故人的久别重逢之礼。”那人的话萦绕在耳边。

故人,怎么会是故人那样简单,少林啊少林,出家还真的改了你的性子,让你这么快就忘了前尘。

 

暗香初识少林时,他还不是杀手,他也不是僧人。他们都是暮先生收养的义子。

暮先生是隐居在江南芳菲林,与世无争的男人。他武功高得可怕,钱庄里的钱多得能买下金陵城任何一座繁华的酒楼,可他孑然一人。

小暗香被暮先生带回家时才五岁,暮先生教他写字念诗,教他练功,教他所有一个男子汉该学会的东西。少林那时十岁,是大他五岁的义兄,两年前被暮先生收养的孤儿。

暮先生说少林曾是洛阳有钱人家的公子,家中遭遇变故,才被他收留。那时,小暗香总是嫉妒少林。也许因为少林更为年长懂事,暮先生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他身上。为了“争宠”,他把墨水倒进过少林喝的茶里,给他的睡榻上放过毛毛虫。可少林从来都没告诉过暮先生。暗香曾今认为自己拥有最温柔的义兄和义父。

 

那个时候,小暗香和小少林对暮先生崇拜地紧,只顾着向他学习示好,却从未发现谦和温润的暮先生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一样。例如,他从来不离开深山,不与任何外界的人接触。他们三人平日的吃穿用度只派他两兄弟去附近的严州城买来。逢年过节,少林会思念他亡故的双亲,一边烧纸钱一边偷偷抹泪。就连无父无母的暗香也会想念严州城里的糖人摊子,可暮先生永远都是一个人,也从来不见他思念过任何人。

暗香当年不懂,现在也不懂。

他不懂那年春天暮先生为什么非要让少林带他去金陵城去参加花朝节,明明他一直很反对自己和少林出去疯玩。他和少林在金陵玩了三天,打算回江南时,少林却皱着眉头告诉他,义父让他们再也不要回去了。

他不信,拼了命地往码头跑。少林追上来,拥住他,忍着泪说:“义父说自己仇家已经知道芳菲林了,他让,让我们逃……”

暗香到现在也不相信,暮先生那样温和的人会有仇家。

当年年幼的他冷静下来,用哭得沙哑的声音嘶吼道:“哥哥你告诉我,仇家是谁?我要给义父报仇!”

当年的少林就好想变了个人似的,什么也不肯说,甚至连神情也怪怪的。暗香觉得少林知道真相。可他什么都不说。

自此,他们便不再亲密。他十岁离开江南,最后留给少林一句暮先生教他的话,自此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生喜欢。

 

僧人坐在月下参禅。三月早春的夜晚,仍有寒意。山寺外的桃花开得分外绚烂,闭眼能闻到醉人的花香。

少林忽然想起与暗香的重逢,那时的桃花也开得这般好。

那年少林接了一个杀手的君子令。令上说此人年纪尚轻,却杀人如麻,曾手刃多名江湖颇有威望的大侠,实为江湖祸患,只欲除之而后快。

君子令,实际上就是赏金令,一种正大光明地提供杀人服务的古老制度。除了必要的花红,少林知道,做这种事情还有个好处就是:杀大家都想杀的人,是一条终南捷径。江湖就是这样的地方,面上一派祥和,暗地里却真的杀机四伏,所有人无论对错,无论黑白,只看利益。和当年暮先生说得一模一样。

那年少林跟着令上悬赏的杀手一路追到江南,欲动手之际,却见紫衣杀手跪倒在芳菲林里的孤坟前。少林仿佛听到很多年前的声音,少年决绝地对他说:自此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生喜欢。

正当他恍惚之时,跪在孤坟前的杀手却向他走来。

“我说你这个和尚,跟了我一路,是不是……”杀手轻松的语调在看到他的脸时愣住了。

他先反应过来,可那双眼睛……他用了一个无比悲痛的眼神:“你是……暗香?”

紫衣杀手的脸埋在宽大的布巾之后,看不到表情。“这位长老你认错人了。暗香是谁?谁是暗香?”决绝的声音,和他记忆中的少年重叠起来。

“只有暗香才会来祭拜暮先生。”

“只有暗香?哈哈哈,你还知道只有我?我的好兄长,义父的好儿子。”暗香咬牙切齿。少林看到暗香只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变得疯狂,里面全是偏执和仇恨。

“一别九年,你可好?”少林不顾暗香的愤怒,自顾自地说话,透露着欣慰。“原来是投了暗香门下,和你一样的名字,是善缘。”少林忘了君子令上所说的罪大恶极,既然是暗香的话,做什么都不过分,他知道,他不是作恶的人。

“义父待你那样好,你不愿为他报仇也罢,整整九年,你竟然也从来没来祭拜过他。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凉薄之人。”

少林双手合十,想起当年暮先生告诉他的话。都多少年了,想起来心还是像刀割一般痛。可他却笑着朝暗香鞠了一躬,道:“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别过,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满足了。日后我会在寺中向佛祖祈求……。”暗香不会知道的,他也不会让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够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虚伪?你的假笑留给你的佛祖吧,看他渡不渡你。”

当暗香这么说的时候,少林就矛盾了。为什么一个杀手反而把渡人这种事情挂在嘴上呢?明明是庙里的高僧都不会说的东西,却偏偏出现在一个杀手嘴里。到底谁是渡人之人?
 

穿裙子的时候,暗香心里是拒绝的。

他站在镜子前,端详着穿着红色舞裙的自己,想起少林说他们暗香男弟子穿裙子的谣言来,不禁哑然失笑。还真特么是一语成谶。

作为杀手,他要善于利用一切优势。天生的相貌,让他很容易地混入了夜雨山庄寿宴上将要献舞的舞姬之中。而他的目标,是庄主。

请他出手的人不过是因为些私人恩怨。可据他掌握的所有信息来看,那庄主在江湖中声名赫赫,实际上是个卑鄙小人。年轻时用手段害死了原庄主一家人,在无人指认的情况下竟当上庄主继承人。可惜原庄主夫妇连同八岁的小少爷都惨遭他的毒手,下人也被杀的杀,收买的收买,这才没有把这灭门惨案声张出去。

伪君子,败类。暗香一直以能杀掉这样的人为荣。正是所谓暗香门训:“以杀止杀,以血还血。”

 

那天,按照计划,他藏在舞女之中上了台。当他看到观礼台上穿着黄袍的少林,沉得像滩死水的心狂跳起来。冷静的杀手变得局促了。如果他当着他的面杀人,他会出手吗?

佛像,佛经,佛珠,僧人普度众生一样的笑。脑子呲拉一下钻进去一系列影像,从来没有分过神的杀手心开始乱了。他注意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他看到黄袍僧人眼里带着某种奇怪的,不合时宜的东西。那是,疯狂。

脚还是随着鼓点起舞。跳的是有名的胡旋舞,来自西域,在中原十分流行。舞娘穿绚丽的长裙,软若弱柳的腰肢轻轻一摆,裙摆便绽出妖艳的异域花朵。最妙的是,所有的人都带着厚重的面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面纱下的面孔。

舞动随着乐声到了高潮迭起的部分,几个踏着红绸飞天的舞姿已经引来台下一片叫好。暗香看准时机,从台上腾空而起,掌中运了真气。所有的人以为飞天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没有人怀疑。

碍于此人在江湖中的威望,为了不给暗香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用本门功夫,使的是暮先生教他的飞花掌。

飞花掌,红色的气波像落花一样快落在庄主的胸口时,老奸巨猾的男人情急之下,拽过坐在身边的小妾挡在胸前。惊慌失措的女子,生生受了这可怕的致命一击。

当鲜红的掌印浮现时,庄主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他大叫着:“飞花掌?不可能的,明明他已经死了。”

暗香恍然明白这个人和暮先生有关。他不顾刺杀失败,也不遁逃,只是惊道:“你认识暮先生?”此刻的暗香不再是杀手了,而庄主永远是奸诈的,他立刻触发了藏在袖筒里面的暗箭。

“小心!”在箭刺上暗香时,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黄色的僧袍,带着兰花香,是少林。

“想不到名门正派的少林,竟然会袒护这个刺客。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一伙……”庄主劫后余生的幸灾乐祸半道被打断,鲜血从口中涌出,他再也露不出笑意来了。

他看到一只黄色袖子,从自己胸口贯入。心脏在一瞬间紧缩,痛感密如大雨,骤然而至。庄主临死前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口中吐出来五个字:夜雨摘心手。他怕了一辈子的东西在他的寿辰上给了他一份终极大礼。

霎时间,一众被邀来观礼的人,都乱了手脚。

暗香仿佛理解了少林方才眼露出来的疯狂。可他顾不得思考他突如其来的杀伐,也顾不得留意周围的混乱,只是慌忙去查看少林的伤口。三支暗箭,尽数扎在了他的背后。还好箭的力度不够,少林又是常年习武之人,伤口并不深。

他屏息拔出箭,又让少林用真气止住血。刚舒了一口气,却惊觉拔出来的暗箭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冷汗从腋下流出,他拿着箭身的手在发抖。

那种香味,是夜雨山庄的独门剧毒!再去查看少林背上的伤口,血痂已经变成青紫色了。

混乱中,众人看到杀了夜雨山庄庄主的僧人推开行刺的杀手。本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却不乘机逃开,而是魔怔了一样站在原地。

“你疯了吗?你们出家之人不是以慈悲为怀,最见不得我这种视生命于草芥的人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

少林吐出一口鲜血,举起满是血的右手,上面还缠着那条绣着兰花的布带子。血淋淋的手扯掉暗香的面纱,他看着暗香的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你真傻啊。哪有什么慈悲为怀呢?”

黄昏,伽蓝寺的钟声又响了。

酒馆的伙计在打盹,他很不开心,因为他的生意泡汤了。夜雨山庄终究没能逃过江湖中的老一套。庄主在寿宴上被杀,凶手竟然是少林寺的弟子。更为耐人寻味的是,那少林的和尚其实是传言在八岁时,就已经死于非命的前庄主的独子,据说他是来寻仇的。

酒馆伙计早就看透了江湖那一套,那些人的眼中,什么又是真相呢?很多年前夜雨山庄被灭门的时候,伙计还是个毛头小子。那时茶馆说书的还说,现在死的庄主是个英雄,灭门的凶手是个姓暮的杀手……

 

伽蓝寺的禅房里燃着熏香,黄袍的僧人不再坐在蒲团上。

紫衣的杀手坐在檐下发呆,他已经记不清今夕何夕。寺中扫地的小沙弥眨着眼睛问他:“施主,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

“施主,要下雨了,到禅房里面去吧,外面冷。”

“对不起——”

雨下起来了,杀手走进雨幕,向灰色的浮屠塔走去,最终在小沙弥的视线中变成一个孤点。小沙弥裹紧僧袍,在寒风刮起来之前进入了温暖的禅房。

禅房里的熏香还在烧,青烟袅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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